第三十七章 坦诚
墙角的骨灰放在那里一段时间，也不用管，不知怎的，自己就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些日子，格林德沃也同奥尔加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乖乖在书房里的起居室内休养生息。
一方面隐忍不发，是为了看清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到底有多少人会心向魔法部。
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格林德沃健康状况的考量。
毕竟，从来没有人吃下过那种药丸。
连与之类似的魔药，都从未有过。
这背后的原因，自然与这魔药构想以及初版配方的设计者——
阿列克谢和林。
他们向来自视甚高，甚至敢于给尼可·勒梅发公开信挑衅。
只因从来就没看上过通过哲人石制备长生不老药的做法。
这背后的底气，自然是来自于强大的实力与知识储备，以及实打实的研究成果。
炼金术三条路径，尼可·勒梅致力于“点石成金”——也就是哲人石的制备。
而阿列克谢和林的研究方向，则是“万应灵药”阿佐特。
若说哲人石作为一种神奇的转化媒介，以及性状最为稳定的物品，在魔药制备和魔法工具的制作中起到了催化剂一般的功效。
那么阿佐特则是哲人石的反面。
在理论上，这种银白色的液体是世界上最万用的触媒与溶剂，可以与任何物质相融。
而这种神奇的魔药，则可以让人青春不老，永生不灭。
阿列克谢和林在阿佐特的制备上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进展。
但作为最深层次的秘密，这些资料他们从未给外人见过。
可阿佐特，并不是这么容易做出来的。
哲人石的性状稳定，而阿佐特能溶解万物，同样也能与万物相融。
这两种宝物像是相生相克的关系。
不过因为没有人做出过阿佐特，自然也不能验证他们是否相伴相生。
而最要紧是事情在于，哪怕制备出纯粹的阿佐特，这种魔药也找不到任何适当的保存方式。
因为，它能腐蚀一切容器。
不过，阿列克谢和林也并不是只在制备阿佐特这一棵树上吊死。
他们同样在寻求阿佐特的替代品。
神奇动物作为特殊的魔法生物，在魔力等级，身体强度和寿命等方面几乎可以碾压人类巫师。
阿列克谢和林所寻求的替代品，正是以神奇动物作为原料制成的药丸，在药效上力求接近阿佐特。
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大量的临床实验。
而且，神奇动物的能力越强，成品药丸的效果越好。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抢夺奥尔加并将她养在身边——
并不仅仅是为了培养一个传奇。
更多是为了自保。
还有，拿她当最珍贵的实验材料。
只可惜他们并没有等到自己实验成功的那天就死了。
当然，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情。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从未有人能在瓜蔓抄杀令的诅咒下存活。
即便强如他们，也没能逃过一死。
哪怕他们已经察觉到厄运来临，想着带奥尔加去炼金工坊便能求得一线生机。
可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不得不说，天理昭昭，轮回报应不爽。
从来都是有因有果，有始有终。
而他们多年积攒下来的珍贵资料和实验数据，也就只能交由后来者，沿着正确的道路，继续前进了。
奥尔加这些时日，都是和自己的Papa盖勒特·格林德沃同吃同住的。
父女俩都是暂时不能见人的情况。
格林德沃睡里间，奥尔加睡外间。
她还让自己的莱昂搬了一张箱式床放在了外间的那些柜子旁边，自己睡在里面，像她小时候一样。
对此，格林德沃也曾建议过她可以稍微放松，不必这样严防死守。
但奥尔加显然不领情：
“……这药，我是第一次做成功，您也是第一次吃，不警醒着点可不行。”
“您是我Papa，我是你女儿。您是服药者，我是制药人。两层关系放着，我又怎么能不负责任呢？”
向来，这对父女相处的时候，从来是奥尔加乖巧体贴。
如今也不知是不是格林德沃现在的样子和莱昂太过相像，惹得她也随意了几分。
这么想着，格林德沃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奥尔加倒是承认的很大方：
“当然。您现在和莱昂长得一模一样。”
格林德沃瞪了下眼睛：
“我可比莱昂年纪大，是他像我。”
奥尔加却噗呲一声笑了：
“您看看，体貌回去了，怎么心态也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争来争去的，怪惹人笑。”
格林德沃看着她，挑了挑眉：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从前你处处妥帖，时时顺意，倒是让我隐隐有些心疼。”
“现在这样，咱们父女俩斗斗嘴，也没什么不好的。”
“感觉，更亲密了些。”
奥尔加听到这话后，久久无言。
半晌后才回应道：
“您平时，就够忙够劳心费神了。”
“我怎么能再惹您为我费心呢？”
“乖孩子才是家长眼里的好孩子，不是吗？”
格林德沃笑了一下，手枕在脑后：
“你不一样的。我知道，你嘴上不说，心里理解，所以才那么听话懂事……和那些面和心不和的纯血家族巫师根本不一样。”
“可我，也不是那些老顽固呀。”
这句话太过沉重，奥尔加主动转移了话题：
“您现在可不是老顽固，老顽固没有向您这样长得这么年轻的。”
“要我说，您还是做点什么东西变化一下容貌吧。”
“伤还没好，先少用魔法吧。”
格林德沃点了点头，隔着衬衫下意识地摸了一下伤口：
“不得不说，这返祖的澳洲蛋白眼，愈合能力真是惊人啊……那天那么严重的伤，现在都已经结痂了——这才过了几天？”
奥尔加把今天的魔药给他递了过去，顺口问道：
“您这些日子，有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些特殊的变化？”
格林德沃看着自己的手：
“我从未感受到自己体内有如此充沛的魔力，几乎是取用不尽。”
“很正常，因为神奇动物的魔力和巫师并不在一个量级上。”
“这也是你和莱昂的魔力格外优异的原因吧，谁让你们的原身都是神奇动物呢？”
“Papa，现在你也是了。”
黑巫师笑了起来：
“我会变成一条黑金色的澳洲蛋白眼吗？”
“理论上应该会是这样的，不过这个您得和莱昂讨论，我说不上话。”
奥尔加一边说一边把他喝完的魔药瓶子放了回去：
“他能变回原身。”
说到这里，格林德沃啧了一声：
“莱昂的原身，是客迈拉兽和蝎尾狮的杂交后代，我也见过他变回去，很是威风。”
“但我从来没见过你的原身。”
奥尔加看着他，歪了一下头，表情有些无辜：
“我就是人身啊。”
“你变不回去？”
“要不然，我怎么说让您和莱昂讨论这件事呢？”
“嘶……那两个邪术士有没有说你本体是什么？”
“没记载。”
格林德沃摸了摸下巴：
“莱昂的阿尼马格斯是只西伯利亚森林猫……也是猫科动物。”
“你的阿尼马格斯是渡鸦，那么你的本体会不会是某种鸟呢？”
奥尔加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
“我倒是不纠结这个，毕竟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说到这个，当年那只毛茸茸的西伯利亚森林小公猫奥列格可是每天晚上都来挠我房门，在我面前撒娇打滚求抱求撸的。”
“莱昂的阿尼马格斯是您教的对吧？”
提起这个，格林德沃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一声，移开了眼睛：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奥尔加挑眉：
“不说这个说什么？行，那咱们把话说回来，莱昂这几天有没有和您说什么啊？”
“这臭小子和我诉苦，说你这几天对他不咸不淡的。”
“原因他告诉你了吧！”
“说了，他说，你告诉他，你最近看见他这张脸就觉得心烦。”
格林德沃神色憋闷。
女儿这话指桑骂槐的，偏生他还不能反驳一二。
这个计划瞒着奥尔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一系列举动看起来就是很不负责任的。
但奥尔加此时提起来，却没有追究的意思：
“您做出这样的事儿，我生气是理所应当的。”
“可现在说这么多也没什么意义，我也伤心，您也难受。往事不可追，以后，您真的不要再这样了。”
还未等格林德沃说什么，奥尔加便打断了他的话，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所以，我自己气闷几天也就好了——为了不让莱昂遭受池鱼之殃，您能不能自己动手做个炼金术的小物件，把您的外表改回原来的样子？”
好家伙，属实讲算是图穷匕见了。
格林德沃一瞪眼睛：
“我现在还受着伤呢！你就不能给我做？”
奥尔加翻了个白眼：
“按照外面的说法我现在和您一样即将不久于人世，谁又比谁身体强健啊。”
“我会让莱昂在下午的时候给您拿一套器材过来，我的那一套炼金用的东西，还有莱昂自用的，您都别碰，用新的。”
“您自己做。”
格林德沃笑骂了一句：
“臭丫头。”
但也没有生气，自己笑呵呵地坐在书桌前，开始动手设计卢恩符谱。
下午的时候莱昂带过来一套全新的炼金器具，格林德沃的符谱也设计好了。
他打算用秘银做一个闭口的莫比乌斯手环，四条棱面刻四组同样的卢恩符谱。
每个符谱由三组九符文组成，每组之间用圆点隔开。
所有的符文加在一起，拢共是一百零八个。
先把秘银做成正方形底面的细银棒，裁成合适的长度，用魔杖在空中以魔力画下一个卢恩符文，而后吹一口气，把符文吹在银棒棱面上，瞬间便刻下了一个符文。
等到符文都一个个刻好，再把银棒扭曲，两头对在一起，用厉火烧结成闭口。
手环，就做好了。
格林德沃把手环带在腕上的瞬间，他就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想了想，他并没有歇息。
而是用剩余的材料，忖度着尺寸，又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莫比乌斯手环。
装在了盒子里，自己收好。
他心里，始终有一种期待在。
希望某天，某人，也能用上这个手环。
他心心念念的人正关在纽蒙迦德的死牢里。
邓布利多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了。
并没有人来拷问，也没有人来打扰。
每天都有巡逻的狱卒给他送来饭食果蔬，供应不缺。
只是他并没有什么心思享受。
白巫师也试图和这些狱卒对话，但完全没有收到过回答。
他现在被关在这里，就像眼盲耳聋一样，对外界无知无觉。
格林德沃现在怎么样了？
外界现在怎么样了？
都完全不知道。
小小的窗户外面可以看到太阳月亮的升起落下。
就这样过了几个来回。
终于有一天晚上，来送饭的狱卒和他低声说了一句：
“好好吃饭，好好活下去……我们现在在等时机救你出去，就快到了！”
说完也不等邓布利多有所回应，他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徒留邓布利多一人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